野海狮 2009-6-28 09:22
[转帖]养狗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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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从二十多年以前开始，随着一部分人的先富起来，腐化奢侈的生活方式也开始重新在中国出现，其中养宠物热，尤其是养宠物狗热开始流行了起来。中国过去早就有一句形容富有阶级生活上腐化奢侈的成语：声色犬马。可见养狗为宠物历来是富有阶级的专利。可如今，一些已经沦为赤贫的人也跟着学起了养宠物狗，弄得如今许多的城市里是狗患成灾，以至于一些城市不得不作出了规定，凡是养宠物狗的低保户，一律取消其低保户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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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所住的这一带，原是一家拥有上万名职工的大型国营工厂的职工住宅区。上个世纪末，这家工厂倒闭了。工人们不但从此都失了业，一些老弱病残成了低保户，而且连职工住宅区也从此再无人进行管理和维护，如今早已破败不堪了，与许多电影电视里描写的印度和南美一些国家里的那些贫民窟差不多。那些捞垮了工厂而先富起来的人却并没有履行总设计师的承诺，去带动更多的人实现致富，而是全都搬离了这里。就是在这样一个与贫民窟差不多的环境里，在家家都得靠外出打工，甚至有的人家竟然要靠妻子女儿外出当“小姐”卖身来活命的情况下，居然也有不少的人家养起了宠物狗。据我的观察和了解，这些养宠物狗的人还都非常的有“爱心”，自己的生活本已很拮据，养狗的费用几乎都是从自己的嘴里挤出来的。但即便就是这样，他们养狗的热情却依然不减，从来没有见过有谁把狗撵出家门。所以多年来，住宅区里从来没有见过一只流浪的狗。可我始终没有弄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养宠物狗。以前有部小品表现的是孤独的老人才养宠物狗，而且那还得是有钱的老人。可我周围的这些养狗人基本上都是些下岗失业的工人，他们不但没有钱，而且整日奔波，忙碌生活，也不应该会感到孤独，不知他们为何也如此地热衷于养宠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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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我家左边那家的男主人，是我幼时的玩伴儿，小时的同学。如果以邻居关系算，我们两家已是三代的邻居了。可以说我对他的了解都超过了对我自己的了解。作为工人的后代和本身也曾经是一名工人，他自小就热情开朗大方，乐于助人，富有很强的同情心。中学毕业之后，他先是考进了这家国营工厂的技工学校，然后又进厂当上了一名工人。在工作了二十几年之后，随着工厂的倒闭，他和他的妻子，也都在工人名称的前面加上了“失业”两个字。自打失业之后，他和他的妻子就靠自己的那双手，四处打零工或做小买卖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这期间他们经历了许多的苦难，也曾经遭受了许多的屈辱。为了争一份帮人搬运东西的活，他挨过别的与他一样讨生活的人的打；为了讨要工钱，他挨过包工头的打；因为在马路边摆摊，他还挨过城管的打。但就是这样，他也还养了一条宠物狗。他养的那条宠物狗，毛色和品相都很不好，这种俗称串种的多代杂交狗，血统是否高贵那就更说不上了。因为好的狗他买不起，养好狗的人他也不认识，更讨不来，所以只好要了这么一条赖狗养着，就是对这样的一条赖狗，他还是喜爱得不得了，但是有时他也经常呵斥那条狗。虽然他养狗并没有妨碍我，可我对他养狗的行为却很反感，所以经常劝他把狗扔掉，但他始终都不肯听。 @&Rt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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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工住宅区里有一个规模不小的菜市场，每逢星期六，这里还会形成了一个大的集市。这些年来，随着自谋职业的下岗失业工人的增多，城市里又出现了过去赶集的现象，只不过如今的经营者几乎是都换成了下岗失业的工人，经营的物品也不再是自家的产品，而是那些俗称“地摊货”的质次价廉的商品，销售的对象也完全是城市贫民。每逢赶集的日子，还会有许多的乞丐出现在集市上乞讨。有些残疾的乞丐还边乞讨边唱着曲调悲哀的流行歌曲或自编的歌曲，想以此方式来唤起人们的同情之心，以博得同情，从而争取到一个好的乞讨效果。我观察了他们好多个集日，发现他们这种乞讨方式的效果并不理想，做买做卖和过往的人好像没有几个人被他们的歌声所打动，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许多人只是在他们的面前或是匆匆忙忙，或是悠然自得的经过，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所以，他们跟前放着的用来盛乞讨所得的破旧小铝盆或是由于搪瓷脱落而变得斑驳陆离的旧茶缸往往是空空如也。 \@)N(T6l#vL 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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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和养狗的那个幼时的玩伴儿结伴去赶集，在集市上，又遇到了那个经常能在集市上见到的没有了双脚，裸露着残存的肌肉已经严重萎缩了的双腿的乞丐。他趴在一辆自制的滑车上，车前放着一个盛有几枚硬币的破旧小铝盆，一边用手像划船那样艰难地划着地推车前行，一边对着扩音器吃力地唱着目前很流行的名为《父亲》的那首歌，他的嗓音虽然十分不雅，但歌曲原本就很伤感的曲调经他这一唱，却更能使人觉得异常的哀怨和悲凉。我经过他面前的时候，掏出了一枚一元的硬币投入到他面前的小铝盆里，他马上停住唱歌，高声地连声说：“谢谢！谢谢！”。在我给乞丐钱的时候，我瞥了一眼身边的玩伴儿，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好像是根本就没有感觉到那个乞丐的存在一样。走出了一段距之后，我又看了看我的玩伴儿，然后问他：“你怎么不给他一点钱？” b!R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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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伴儿看了我好几眼，神情好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然后才说：“给谁？那个要饭的，我没有钱。” ] fU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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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答让我再次找到了反对他养狗的理由，于是便反问他：“没有钱那你还养狗？” X UI6I F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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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伴儿这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才说：“你以为我爱养狗啊，你以为我对要饭的就不同情了吗？但是这年头同情狗比同情人强，最起码狗不会欺骗你，不会欺负你。我养这条狗，只不过是为了能纾缓一下生活的压力，从狗的身上求得一点精神上的安慰罢了，而且有时受了别人的欺负，无处去发泄，还能在狗的身上发泄一些怨气。如今这个时代，有钱的富人能拿穷人当狗，像咱这样的穷人，也就只能拿狗当狗了。再说，我同情要饭的，谁又会来同情我呢？” "E)px J8^ Lh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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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也有点太玄了吧？”我觉得玩伴儿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所以反问起来底气不是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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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你还没有感觉到吗？自从改革开放实行了奖金制度、承包制度和引入了所谓的竞争机制以来，尤其是开始下岗以后，人和人之间的那种同志般的关心爱护和帮助还有吗？如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成了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任何人都成了竞争的对手和敌人，甚至是仇人，哪里还有什么同情与帮助。特别是到了失业以后，残酷的生存竞争几乎是将人逼到了要人吃人的程度。在这样的一种社会现实面前，你还想从人的那里找到精神上的安慰吗？你还会相信和指望别人吗”说到这里时，玩伴儿的语调里已经有些伤感和悲愤了。听玩伴儿说到了这些，我再也无话可说了，因为我再也找不出能够反驳他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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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流浪的人比流浪的狗都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人与狗之间的关系，同胞之间，对狗的信任超过了对人的信任，对狗的依恋超过了对人的依恋，宁可把最后的一点爱心施舍到狗的身上都不肯施舍到人的身上的社会里，让人感到的已不仅是世态的炎凉，而更是民族凝聚力的丧失和民族精神的堕落。我终于明白了鲁迅先生笔下的那种麻木的看客心理是如何形成的了，终于看到了什么是一盘散沙状态下的中华民族，也终于明白了中华民族为什么会是一盘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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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帖作者修改过1次，最后修改于2009-06-28 08: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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