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7月24日
在赛里木的毡包里滚了五天,除每日洗脸刷牙外,身体其余部位均滴水未沾。我把这称作“与民同乐”(那里的人们可绝对不止5天不洗澡哇),短信发回后,骇得福州大惊失色。事实上,虽说天天不洗澡,但身体应该很干净。在一个近乎完全绿色的环境里,连羊屎都是“六味地黄丸”,人身上搓下的泥球儿保不定就是“十全大补丸”哩。
但说老实话,在南方城市每天冲凉的我,确实盼着能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不为干净,只为图个痛快。再者说,每天吃拌面和羊肉也真的有点儿够了。这就是为什么我竟然能在伊宁市住了两晚的原因所在。
伊犁是新疆最富裕的地区之一。因此,未来之前我曾对伊宁市寄以厚望。然而,眼前的伊宁市又老又旧,虽然比奎屯要大得多,现代气息却相形见绌,令我大失所望。
吃过早饭,我乘2路汽车来到伊犁河边。这些天一直下雨,导致伊犁河水猛涨。浑黄的河水咆哮着,蹦着高儿、打着滚儿地狂奔,冲垮了河床,推倒了树木,头也不回地匆匆而去。在旅行团的旅行项目中,伊犁河大桥是个重点景点。可无论从上游看还是从下游瞧,我既没觉得它壮观、也没感到它漂亮。
整个上午一无所获,情绪就有些低落。原路返回市区后,进到一家小饭店吃午饭,一问方知这里不提供炒菜。刚要抬脚走人,忽见墙上写着:“本店谢绝吸烟喝酒”。哇,不但不让吸烟,连酒都给禁了。有魄力、有新意。即便是在北京上海深圳这样的“文明城市”,我也从未见有区区小店敢如此标新立异的!就冲这个,我那天硬是违背了肚里馋虫的意愿,在那儿吃了一碗凉皮儿。
谁让我是“绿色生活”倡导者呢。
饭后没事儿,我冒雨钻进了“天山”农贸市场。买了一大堆蟠桃、红杏、西红柿和哈密瓜。天哪,在深圳超市2块多一市斤的哈密瓜,这里竟仅售0.5元/公斤!我的购买欲因此被极大地调动起来,又加买了炒瓜子和煮玉米。回酒店躺在床上一一品尝,那蟠桃让人想起七仙女(我可不想王母娘娘),那哈密瓜甜得让人忘了蜂蜜是啥玩意儿。最值得称道的还是煮玉米。深圳的煮玉米是一包甜水儿一层皮儿,咽下之后没记忆。这儿的玉米:黄橙澄、油汪汪,皮薄肉厚有咬头儿,真真一个“香”字了得!香得我等不及吃完这个就迫不及待地买好了下一个,就差没把肚皮撑破。
这一天,脑子里啥也没装进去。
最忙碌的是牙齿,
最开心的是舌头,
最挨累的是肠胃,
最过瘾的是胃口。
我咋这么馋呢?
7月25日
我与狗熊沟的缘分原本不在我的旅行计划里。出伊宁的下一站似乎该是那拉提草原。对要来新疆的行者来说,那拉提是个几尽“炒”糊了的景点。我不怀疑它的美丽和魅力,但我惧怕它的喧闹和烦人的商气,惧怕遭遇一队队浮躁的团体旅行者和匆匆过客。因此,我选择了地处尼勒克县的唐布拉草原。
早8;30,我坐上了开往尼勒克县城的班车。在一个镇汽车站上,为使我能赶上从县城开往唐布拉的末班车,好心的司机与另一辆车的司机商量后,把我换到了那辆车上( 无须另交钱)。
这辆车是个旅游包车,一路不停,所以速度很快。除司机外,车上只有一个我的同类。我们很自然的坐于一处,聊了起来。这是个中年维吾尔人,深陷的眼眶、浓密的胡须、黝黑的脸色,虽不高大,却很结实,身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名叫拜合买提,是伊宁市教育局的工会主席。
差点儿忘了,要是伊拉克的美英联军来这里,这家伙100%会被当作萨达姆给抓了去。
此次他是带一个离退休女职工旅行团去狗熊沟度假。
难怪满车都是姥姥奶奶。
我的点儿怎么这么背啊。
我也曾在大学任过教,大家本是一丘之貉。此时的同行非但不是冤家,反倒成了驴友。在拜合的热情邀请下,说好算她们的团员,享受40元/天的全包待遇,我决定与她们同去狗熊沟。
车子开出尼勒克县城,沿着哈什河河谷一路爬高,越走远荒凉、越走越漂亮。路边满是大片的薄荷、葱绿的芦苇、半黄半绿的小麦、金**的啤酒大麦和鲜黄的油菜。还有淡兰色的胡麻花,白色的洋芋花、黄嫩的苦菜花以及五颜六色的各种无名野花。
哈什河谷简直就是个彩世界!
这条土路正在翻修,近来的连雨天和从未间断的交通已将她**得体无完肤。车子一直在烂泥中艰难行进,直到下午4时,才喘着粗气爬进了狗熊沟。
狗熊沟原本是尼勒克县种蜂场的一个牧业队,以前这里狗熊很多,故此得名。如今在人类的步步进逼下,狗熊们被迫退到了更高更远的山上,其他野生动物也几近绝迹。要说自然环境,这里堪称一流。距县级公路6公里,呈葫芦状,除向外的土路外,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山峰,北侧则一路走高,一直到白雪皑皑的高山之巅。沟里有两条源自山泉、永不歇脚的小溪,十数户哈族和蒙族人家散乱的分布在小溪旁。其景色可谓之:
高山云海
松林雪峰
曲径深幽
泉水叮咚。
要是再有狗熊该多好啊。
7月26日
狗熊沟的主人名叫巴哈尔-对山拜(对山拜是她的父名),女,40岁。别看文化程度不高,可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曾做过牧业队妇女主任、队长,还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第九届人大代表呢。
巴哈尔在狗熊沟拥有30亩土地。20世纪90年代初,县种蜂场在这儿搭了10座帐篷,盖了一栋砖房和厕所,搞起了旅游。巴哈尔先是出任保管员,后又当上了副经理。1995年,她以每年上缴2.5万元管理费的条件把这个度假村承包了下来,正式成为狗熊沟主。
巴哈尔的丈夫名叫哈那别克,42岁。也不是等闲之辈,曾做过牧业队党支部书记,还在中央民族学院进修过经营管理呢。
可到头来却大权旁落,每天重复着做饭宰羊看牛扫地的营生。再看看那座小巧玲珑、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厕所就知道这里是多么的需要他。
大女儿古丽玛尔(昵称古迈)18岁,现在伊宁市直属一中读高三,将来绝对是个厚**。弟弟姆拉提16岁,与姐姐同校读初三,愣头青一个。小妹阿热依(昵称阿莱)14岁,刚从奎屯艺术学校(中专)舞蹈专业毕业,尚待分配。别看年龄小,发育得可不晚,浑身上下凸凹起伏,高山平原之间衔接过渡得极为流畅,难怪小小年纪就被舞蹈学校挑了去。
因季节原因,狗熊沟度假村每年只运行3个月(7、8、9月份)。其余时间巴哈尔承包了伊宁市一所中学的食堂。暑假过后,全班人马就返回伊宁工作,衔接得天衣无缝。
如此下来,每年约有10万进项,早已越出了小康的地界。
因不通车,不通电、没电话,连手机都没信号,加之规模小无法打广告,狗熊沟度假村鲜为人知,知道的也大多不愿来此遭罪。所以,来者多为朋友介绍的新疆本地人或真正想投身自然的人。
这里对一般游客收费是每天80元/人全包。因伊宁市教育局是长期客户,所以对该团减半收费。
我又拣了个大便宜。
除了自然风光和空气质量,这里的卖点还有:
1、所提供的马**、酥油、鲜奶油、羊肉和蜂蜜均为自产自销。其原料来自高山泉水、野花野草养育的牲畜和著名的黑峰,100%的纯天然食品。
2、经专家鉴定,山间小溪富含多种有益人体的矿物质。据说,每年8月10日开始来此溪中泡脚,每天至少一个时辰,连泡十日,包治关节炎、风湿症。
游客在这里每日四餐;早餐是奶茶、鲜奶油、酥油、鲜蜂蜜和馕。2小时后,上新鲜马**和烤羊肉串儿(每人限5串儿)。午餐是正餐,手抓羊肉。晚餐是汤饭(类似内地的面片儿汤)和馕。
几次闲聊后,巴哈尔显然已把我从贵客变成了朋友。早饭后亲自陪我去看她在附近的另一块地。她正盘算着将现有的度假村以10万元买断,在那里再建第二个,作强作大旅游产业。我也结合实际给她出了不少好主意。
回来后,巴哈尔又让女儿古迈陪我去看“美人树”。为此,我们曾两次脱掉鞋子、挽起裤腿儿,从冰凉刺骨的溪水中趟过。
那是一颗小松树,枝干并不很粗。主干挺直如少女的上半身,顶部不像其他树一样枝繁叶茂,而是恰如其分地嘎然而止,形成了少女的头部。一支枝叉儿向斜上方伸出,犹如少女的长臂(古迈说,原来主干另一侧也有相似的一支枝杈儿,可惜已被人砍掉)。单看上半身,那高擎之臂使她看上去很像纽约的自由女神像,而另一条臂的缺失则使她坐拥了维纳斯的风采。最绝的是那两条从主干底部挨着地面平行伸出、由粗而细的枝杈儿,活脱脱两条修长匀称的**!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美人”的整体尺寸竟是那般的协调,以至于若是离远些单看轮廓,很容易把它当成舞蹈演员的一个优美造型。
这天的其余时间就是和古迈一起寻草莓吃,和同来的几位退休教师打麻将、闲聊天儿,跟几个姥姥奶奶们带来的小男童猛踢足球。
不知为什么,小家伙们都喊我教授。
7月27日
要说巴哈尔夫妇对我,那真的是没得说。昨晚临睡前,巴哈尔告诉我,明天她两口子要包个车去参加一个好朋友儿子的割礼,请我同去,然后再陪我去唐布拉草原。
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这里每天都在下雨,但总会在傍晚时停一阵子,给太阳一个招手拜拜的机会。昨晚整夜都在下雨,我住的帐篷里明显的湿气浓重,寒气逼人。要不是有这样一个近距离探访哈萨克风俗的机会,我真的想走了(原本计划只在此逗留一天的)。
哈萨克有个习俗:男孩子6岁之前须割除包皮(据说不用麻药。没被割过,不知疼不疼?),不仅手术当天要庆祝,术后还会择日大宴宾朋,谓之“割礼”。
我们参加的这个割礼的小主人公叫阿拉斯坦(哈语意为:“狮子”)。其父是种蜂场下属一个分场的场长,在当地可谓位重权高,是以场面格外隆重。同我们汉人一样,来者均须奉上红包为贺礼。一般是少则50元,多者数百元,视身份、地位、亲情远近和是否有求于人等因素而定。巴哈尔乃当地望族,我亲见她递了个200元的红包。
宴席分别在三个大厅举行。据说那天来宾超过500人,为此有两匹马和十一只羊娃子壮烈牺牲。
同时牺牲的当然还有众食客。
男、女宾是分开的,我和哈那别克被请进了一座大毡房。在一块长方形的大地毯上摆满了各色“包拉萨克”(油炸小果子)和干果等小吃,来宾呈半圆形坐定。不一时上来了手抓肉,只不过是马肉而非羊肉。人们纷纷从裤腰上解下刀子,开始吃肉。我没刀子,只好接别人割好递过来的肉吃。紧接着,站在边儿上的人开始给每个人敬酒。这儿喝酒的习惯很好,没人强灌你酒喝。可也有不好之处,那就是大家通用一只杯子。
看来“非典”还不足以改变哈萨克人的老规矩。
就这样,没有仪式,也没有领导讲话,众人边吃边聊了约半个小时,便散了席。
这天的雨格外的大,不过看来这里的人们早已对此熟视无睹。散席后我们的车就冒雨开往唐布拉草原,20公里的路竟爬了足有一个时辰,可见天气道路该有多么恶劣!
与那仁草原相似,唐布拉草原也是位于两山之间,哈什河河谷之上。不同的是,那仁河的规模气势无法同哈什河相比。这里海拔高度1000多米,草场东西很长,南北宽度却只有约一公里,两侧山上的松林间也可见一片一片的小草场。
再巧不过的是,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唐布拉草原“那肯”弹唱会的最后一天。我们到的时候,决赛还在进行。但见平整的草地上一座木板搭成的舞台,上挂巨大条幅:“尼勒克县第三届草原文化周”。因雨大,地上一片泥泞,没马的人都跑啦。我们到时,主力部队已撤离完毕。台下只剩下数十人的骑兵部队坚守阵地。
那肯弹唱是哈萨克人的传统节目。演唱者必须成对儿(男女不限),各人手捧冬不拉,以问答方式自弹自唱。最最关键的是要现编现唱,难度也就体现在此。若某演员智慧过人、妙语连珠,则台下观众会报以一片叫好声。
站在雨中,脚踏泥泞,脖子伸得长颈鹿一般傻看了一阵(我什么也听不懂啊)后,我们被请进一座帐篷吃晚饭。主人是某牧业队的书记,阿那列克和巴哈尔的老朋友。席间我得知,为营造气氛、达到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效果,县财政特为每个相关基层单位拨款一万元,而该单位则必须派出至少三户人家将帐篷支到现场为来宾提供具有民族特色的食宿条件,并烘托热烈气氛。
看来,不止国宝面临危机,各民族的传统风俗也正经历着严峻的挑战啊。
7月28日
早上一睁开眼,就听到了雨点儿击打帐篷的声音。这该死的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据巴哈尔讲,今年新疆的雨特多。往年这里平均两个星期才下一次,如今已连下好多天了。老天真不公平,内地好多省份都在抗旱,她偏偏把水都泼在了沙漠里,这不是成心给地球人脸色看吗?
反过来一琢磨,这还不都是人类整日“改天换地”闹腾出来的?就说深圳吧,本来叫滨海城市就有些牵强,唯一临近市区的大梅沙如今已被挤兑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李嘉诚财大气粗我不眼气,可他凭什么把盐田港建在深圳人的游泳池里?王石登珠峰俺佩服,可手下的万科凭什么到大梅沙劈山毁林造别墅?他本人竟还好意思在中央电视台的公益广告中嘟哝什么“感谢自然”。
我呸!大梅沙是属于全国人民的,不是富人的特殊领地(好像北京老百姓在反对为富人毁香山造别墅时也是这么说的。)!!!
对不起,跑题儿了。
起得早没事做,我就帮着杀羊的师傅剥羊皮。在新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杀羊的,一般都是阿訇才有此特权,而且下刀之前还要祈祷一番。若再住下去,我这连蟑螂都不忍加害的人,恐怕要沦为刽子手啦。
昨天晚上从唐布拉草原回来后,我的待遇又升格了。我第一次被请进巴哈尔自家住的大帐篷,与主人和他们的亲戚共进晚餐。
今天的早餐也是头一次与主人共享。
哈萨克人的早餐很讲究:毡包内的地板上铺上餐布,上面摆着馕、酥油和蜂蜜等物。最讲究的要数奶茶了:高挑儿俊秀的哈族姑娘加兹拉坐在一旁,身边是一只烧开水用的精致的镂花双层炭火小炉,一只托盘中放着盛盐水、鲜奶的小碗和一小壶茶母液。斟茶时,先在茶碗中各放一小勺鲜奶、一小勺盐水和适量的茶母,然后注入开水既成一碗香喷喷的奶茶。看了加兹拉那缓慢而优雅的定式动作,不想喝都不行。
吃饭时,巴哈尔诚恳地邀请我再住几日,并申明无需交费,等参加完她一个朋友孩子的婚礼后再走。
到如今我仍为当时没有多留几天而后悔。毕竟能亲自目睹哈人婚礼的全过程对我是很不容易的,而我却轻率地拒绝了这种机会。
谷迈和他爸爸一直把我送上开往尼勒克县城的大巴。至今,我还同他们全家保持着联系。
闲了多日的手机终于派上了用场。在车上我发出的第一封短信全文如下:
“
朕进狗熊沟,
交了好朋友。
每日好馕好肉,
登山打牌踢球。
承蒙沟主厚爱
包车四处游走。
相陪游览唐布拉,
割礼盛筵喝好酒。
原本欲住一日,
不料四日过头。
沟主诚邀再住几日,
哈族婚礼等在后头。
虽每日寒风冷雨劈头盖脸,,
然心中热流涌动**难收。
及至分别之时,
泪水满胸满肚。
朝中文武百官,
后宫钗裙无数,
谁人更悦君颜,
唯我狗熊沟主。
”
今天的其他时间都是在车上过的。县内公路上的班车质量并不差,但超员严重、随意停车、车速极慢。不过,我对此非常理解。新疆地广人稀,不如此,零散的乡间乘客的出行就会非常困难。
那天的最后一封短信是这样的;
“
自白哈巴与众驴分别,至今已十数日矣。朕再无缘得遇new donkeys,盖因朕尽取偏僻寡闻之处往之。然有仙之山皆为众人止步者也!朕虽形单影只,却已结交各地英雄有几,体察事物于微细,斩获颇丰。此足以**者也。
现如今,朕正与满满一车的贫下中雇农乱作一处,共享颠簸摇晃之乐趣。闻着膻气酒气烟气臭气,读着方脸圆脸黄脸黑脸,听着汉语维语哈语天雨,径奔那拉提去也!
”
7月29日
上午10;30分,我乘车从新源县城出发,在那拉提镇换乘一中巴去那拉提草原。进入那拉提草原的门票是30元/人,那天我们这辆车经过收票口时,估计值班人员刚刚交了桃花运,竟满面笑容地挥手将我们放了过去。
吉人自有天助。
一进那拉提,我立马儿就放弃了在此住下的打算。除了山更高些,草略深些,人造景点更多些,生活设施更完善些,旅行团队更多些外,在我眼里,那拉提与那仁和唐布拉没什么区别。
索性不下车,今儿个哥们儿就来个“随遇而安”吧。
那天我是在一处唤作“图兰萨拉”的地方下的车。这里地处天山腹地,海拔3000米左右,明显感到了寒意。路边一座房子乃巩乃斯林场南站森林管护所,后面两排平房是217国道那拉提公路段拉尔敦道班。
林管所里只有一个人,名叫武连保。我表明了要在此过夜的意图后,老武欣然允诺,并申明分文不取。
安顿完毕,我披上羽绒大衣来到了后山上。但见漫山遍野的山花五颜六色,见到生人全无羞涩。对面不足一公里的山坡背荫处洁白一片,其坦荡纯洁迫得我只能以手遮眼。远眺东面,在夕阳的眷顾下,大片的天山云松、金色的牧场和连绵的雪峰交相辉映,巍为壮观。俯瞰脚下,217国道如游走的巨蟒,沿着巩乃斯河蜿蜒盘桓。
在山上遇到了几位维族朋友,他们是和静县塔克拉玛干餐厅的老板和乐队成员,到这里老板的亲戚家来玩的。分手时他们邀我参加今晚与道班伙计们的联欢会,我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林管站旁有个小溪,不仅是这里的水源,还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廉价电力。下到溪边仔细观看,这是迄今我见到的最简易的水电站。人们用木槽将上游的水流收集、缩窄,使流速加快。飞泻的水头猛砸在用铁皮做成的涡轮机叶片上,将动力经同轴连杆传到皮带轮上,再由皮带轮带动一个只有暖水瓶大小的发电机发出电能。
如此简易实用,令人叫绝。
回到屋里,我和老武聊开了天儿。
老武今年54岁。1972年,当时在巩乃斯林场管人事的哥哥将他从山西农村招了进来。
据老武讲,1998年以前,林场主要靠伐木赚钱,那时每年能采伐出售2万多立方米原木。此后,国家强调保护生态,砍伐量越来越少,直到每年只伐几百立方。林场职工主要是靠国家补贴生活。到2001年底,国家取消了补贴,一次性发给每个职工2.5万元补偿费,另按工龄每人每年给付500元,让职工买断了工龄。林场只留少部分职工从事护林防火工作。老武有幸留了下来。
1994年,国家和林场职工个人共同投资在库尔勒市建了职工宿舍。老武自掏2万多元分得一套70多平方米的住宅。如今大女儿结婚去了上海,小女儿初中毕业后待业在家陪老伴儿,老武再干一年也就该退休了。
正聊得起劲儿,听得外边一阵骚动。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大客车载着一群来自喀什的维族游客在此停车休息。一看到我,几个维族朋友就邀请我与之共舞。于是,众人围成半圆儿,在冬不拉和手鼓的伴奏下,几个维族老人身着汉式服装,头戴维式小帽儿,甩动着花白的胡须舞了起来。维族舞蹈说来不难,男人们只需双脚踏准节拍,端起双肩,双臂交替一前一后摆动或高举过头,时而穿插脚下的垫步以增加生动感即可应付自如。
一开始我只是忙着拍摄,一位导游模样的维族男士热情地接过摄像机,催我加入到舞者的行列。我入场不久,一位身材窈窕、长发垂肩、着一袭紫底白花长裙的漂亮维族姑娘飘然而至。但见她微笑似鲜花绽放,眼波如深潭清水,轻舒长臂、款展蛇腰,我虽算不上高大英俊,却也笔挺如松、舞步流畅,二人轻歌曼舞,配合默契。见此光景,众人陆续退下,同声歌唱欢呼。用当今的时髦语言,我俩的对舞在天山深处构起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维族人这种随时随地轻歌曼舞寻欢作乐的习俗实在是值得大大的弘扬。
天黑后,在山上遇到的来自和静的维族朋友又来请我上去。恭敬不如从命,我随他们进了一座大毡房。这帮人原来是准专业人士,还带来了电子合成器和吉他。我应邀于琴师兼歌手埃瓦尼合奏了几首曲子,又和大家边吃肉喝酒边海阔天空地侃了一阵,直到很晚才回去。
那晚我是挨着火墙睡的,一夜暖梦。
我庆幸自己的理念和直觉再一次奏效,没有在那拉提的度假村里过所谓的“城里乡下人”那种自欺欺人的
旅游生活,而是一头扎进天山腹地,与鲜花绿树为伍,和纯朴山人相伴。
7月30日
今天将是非常有意义的一天,因为在这一天里,将有一位不远万里来到新疆的KING驴徒步天山腹地,跨越南疆北疆。
昨天晚上,在小溪旁养蜂的四川籍老人夏治华邀我今早到他那儿吃米饭炒菜。自从离开哈巴河,我是粒米未进哪。想死我了,米饭炒菜。
一大早,老夏就打发他的小孙女来请我去吃饭。进了他的简易木棚,我不禁心生感慨。这里天气很冷,可他们爷俩儿就睡在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