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断在怒江》
怒江大峡谷,全长400多公里,平均深约2000米,是世界著名的大峡谷之一,被称为东方大峡谷。应“随遇而安”的邀请,决定去怒江过年,本来说好是找一个近一点的地方转转的,可她的同事小张已在六库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催促起程,所以也没过多地考虑,充充准备了简单用品,买了点吃的喝的,便急急忙忙上车离开了昆明。
“喝死拉倒”一边开车一边介绍着沿途情况,这是他第二次下六库,由于路线太长,当天晚上必须赶到六库,很多地方路况也不熟,再加上昆明到大理段在修高速公路,因此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经过大理时已是下午三点了。
大理至保山段是整个行程中最好走的一段路,高速公路一会在林中盘旋,一会又在高原的大山山顶蜿蜒,此时的感觉是离天很近,离地很高。过了保山段后,便进入了三江并流地区,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条大江在滇西北横断山脉纵谷地区并流数百公里,三江间距最近处直线距离66.3公里,其中怒江、澜沧江最近处只有18.6公里的怒山相隔。由于时间仓促,我们都不敢尽情地欣赏身边的美景,更不敢停车驻足摄影留念,而是一路驱车直扑六库。
晚上近八时,我们才赶到了目的地,小张夫妇已在此等候多时,他们几乎每年都要下恕江,小张的哥哥一直在怒江的驻守部队,晚上我们就住了部队的招待所里,很是惬意。招待所在一个山包上,山下的城镇一览无遗。虽然六库是怒江州的州府,但它并不大,也是云南最贫困落后和封闭的城镇之一,汹涌的怒江从六库中间轻轻地穿过,大山里的城镇显得特别安静。
关于六库,人们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六库是鹿扣的谐音,传说以前这一带深山密林,杂草丛生,有许多马鹿出没,猎人经常在这里支扣下鹿,久而久之便叫做下鹿扣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大家驱车到大峡谷里游玩,春节里的怒江并不是发洪期,江水如碧似玉,那般的墨绿,那般地醉人。
由于是春节,傈僳族每年都要在怒江边跃进桥一带举行聚会,那也是当地一年一度的一个重要节日――澡堂会。怒江州是傈僳族自治州,千百年来,傈僳族人民一直保留着春浴的习俗。在春节后的第二天,人们身着节日盛装,带上食物和炊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温泉来,在这里搭起帐蓬,在这里洗浴、对歌、荡秋千……
神奇的是,在江岸斜坡悬崖边,崖缝中吐出一汪汪黄黄的热泉,有的泉眼被埋到了江水中,从高黎贡山流下的碧玉般的江水里绽放出一朵朵漂渺多姿的烟花,温泉中的热流被怒江里的冰凉的雪水慢慢地柔合在一起东流而逝,水面上腾起阵阵烟雾,傈僳族的男女老少们纷纷跳进温泉群中。以前春浴的时候,人们都是一丝不挂的,在这里没有忧愁,没有悲伤,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只有相互信任,只有欢声笑语。可惜后来游客渐多,照相的人多了,男人女人们渐渐都开始穿上内装入浴。
第三天,小张的哥哥和福贡的兵站联系,叫我们去喝同心酒,一大早我们一行三辆车便沿江而上。此时的东方大峡谷越来越险峻,常常在路中心看到从山上滚落的大石头,这段公路在雨天里也常发生山体滑坡,虽然向上游走的道路铺上了柏油,但有的路面仍被山洪冲成了一道道土坎,“喝死拉倒”开的商务别克也变成了越野车。
东方大峡谷森林覆盖率达到了70%,山体上到处绿树成荫。怒江对岸的高黎贡山,山顶白雪皑皑,是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物种极为丰富,被称为“万物基因库”。这里有高黎贡山著名的风雪丫口,为了纪念当年在中国抗战的飞虎队员福克斯在风雪丫口坠机失踪而被美国称为福克斯丫口。
来到福贡,兵站的朋友早在此等候,一到便带着我们来到傈僳族的竹楼。傈僳族好酒,常饮的酒有两种:一种是用玉米、高粱酿成的烧酒,傈僳语叫“布知”;另一种是用玉米、籼米等混合或分别煮酿,用适度温水浸泡、过滤出来的“杵酒”,即水酒,傈僳语叫“椤知”或“碟知”。竹楼的门口站着两位身着民族服装的傈僳族姑娘,每一位客人进门都必须喝一杯竹筒米酒,这叫“迎宾酒”,就是从不会喝酒的客人也必须一饮而尽,否则就是你看不起主人,那是不会让你进门的。
进得竹楼,大家都找草墩子围桌而坐,竹楼里放了三个大圆桌,我们占据了两桌,另一桌是央视驻怒江州的特派记者刘先生和与他一起对怒江进行生态考察的朋友们,刘记者是早期云南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后来在卢西荷(卢生堡、西班牙、荷兰)工作了十多年,二年前回到云南怒江专门从事大峡谷的生态研究和电视报道。春节里进了一家门,大家就是一家人,很快便熟悉热闹起来,刘记者一行已找好了驴子,准备上高黎贡山再次考察半个月,我问他需不需要人手,他爽快地答应了,叫我做他的助手。他也看得出来我很喜欢山野,便大肆鼓吹高黎贡山是如何的神秘,还拿出他拍的照片和明信片给我看,我对他说:“等我攒几个银子后再来和你一起干吧”,他听后哈哈大笑,对着我囔囔:“俗!你真俗!”
大家谈看论着,主人饭已做好,饭是红米的,号物生态饭,虽然很燥(属籼米类),但那是小时候在山里常吃的,自然感到非常亲切。米饭是一个桌子一大盘,边上围着一圈羊肉之类的菜肴,大家用手抓一把米饭,把菜肉放进用双手握成饭团,这就是傈僳族人常吃的手抓饭。桌上的菜非常丰富,有怒江里有名的无鳞鱼、红尾巴鱼、烤乳猪、凤凰豆,还有一些名贵的山珍松茸、牛肝菌、羊肚菌、香菌、木耳和一些时兴野菜、蔬菜。怒江最珍贵的山珍是虫草和蝉花。虫草和蝉花都是极为珍贵的滋补药品。虫草生长在高黎贡山、碧罗雪山海拔3800米以上的地方,每年夏末,当地的人们就奔忙于雪山,去采挖虫草。这在怒江已经有很悠久的历史了。蝉花,又称蝉菌、蝉蛹草,属一种虫菌相依的组合体。秋天,蝉钻入土中变成蝉蛹,在其羽化前,被虫草菌类寄生,二者生成一种新的菌丝体,并以虫体为营养源。第二年春天,蝉的幼虫头部长出一寸多长的小花,从顶部开花分枝,外形具有昆虫和植物的特征,因而得名为蝉花。
酒过半巡后,竹楼里的两位傈僳族姑娘开始提着装满米酒的大壶来回给客人敬酒。那喝酒用的竹筒杯至少有半个纸杯的容量,三桌客人转下来,两位傈僳族姑娘都分别喝了满满一茶壶的米酒,可见傈僳族人的酒量是多么的大。两位傈僳族姑娘开始一对一地拉郎配,对着宾客先唱一首敬酒歌,然后喝一杯交杯酒,再喝一杯同心酒。傈僳族待客,有一种礼节,就是妇女和客人喝“同心酒”,称“伴多”或“双杯打”。喝的时候,两人共捧盛满“布知”的竹筒杯,搂着对方的腰或脖子,脸贴脸,嘴挨嘴,让酒同时流进主客双方的嘴里……此时此刻,即使再不会喝酒的你也疯了狂了,大家都没了顾虑,都没了思维,只有快乐和开心,尽情地开怀畅饮。“喝死拉倒”是东北汗子,本来特好酒,有一帮酒友,后来一个拜把兄弟在酒桌上喝死了,他大哭了三天天夜,曾发誓再也不喝酒了,此时也不管自己是否还要开车,只要有敬就必喝。
酒过三巡,主人拿来火炉,大家开始围着火炉载歌载舞,反正酒都喝多了,心里那个高兴啊,又唱又跳的,让心尽情地飞翔。这时傈僳族姑娘又上来了,一杯杯的同心酒,喝得好几个好酒的东倒西歪,舌头直了,眼也花了,看什么都成了重影,仿佛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和兴奋,吐着熊熊火苗的炉子也感觉变成了两个,真是不醉不归啊。此时此地,此情此景,酒也醉人,情也醉人,歌也醉人,舞也醉人……
第二天醒来,不记得昨夜是如何出的竹楼,也不知道是怎样回到房间入眠的。后来才知道这是兵站的朋友们特别安排的,只要是尊贵的客人来到怒江,不醉是不会放你出门的。
让我感到惊奇和迷惑的是,这一醉就醉到今天仍没有醒过来。在怒江照了不少照片,也不知为什么只剩下那么可怜的9张照片了,如果说是不小心删除了,那为什么还有不同时段的9张照片呢?在六库怒江峡谷边拍傈僳族姑娘小伙们荡秋千的照片没了,对歌的照片没了;在福贡竹楼里欢歌笑语的照片没了,喝同心酒的照片没了。直到今天我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就象我依恋怒江一样,怒江也依恋着我,故意让我的记忆中断,让我对她仍怀着神秘的感觉,期翼着我再次来到她的身边吧。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怒江,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小张夫妻和刘记者们,他们将一起继续沿江而上去高黎贡山的密林中探险。而我们则打道回府,将东方大峡谷的雄姿甩在了身后。怒江,给我留下的是深深的遗憾和中断的记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