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其实不是奶，她是我妈妈的妈妈，是我的外婆。厦门越野联盟7 r9 F! a2 t- C0 _; N, l1 m
外婆不叫外婆，我固执的叫她奶。
; k9 c% P+ n# G# B% D' L奶在那个黑洞洞的，狭隘的胡同里住了一辈子。墙梁上是黑得发亮的木柱子，一根接一根的一排。/ N) Z! A% A# J2 k) K8 o
似乎懂事起，我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那黑色的墙梁。小时的我，总幻想着狭缝里能跳出一个带着黑猫的巫婆把我拐走。
& H$ |+ y4 f$ O1 ~7 A我记得，那时的我，是不怕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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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 s& Q+ A' a8 ~) t, j胡同没有灯，走动时需手摸着墙，一寸一寸向前挪动。% A4 ~0 j2 {( y7 s2 k5 J5 S
我就在那很窄的，黑得看不见前方的，只能容纳一个人过身的胡同里跑着。
' g! p7 [$ K8 i0 @4 s+ Y- D奶很紧张的把头探出来观望。会时不时的喊，乖孙，别乱跑啊，摔的。接着，回去干她的活。+ W/ M; \$ }1 Q* U
奶的脚很小很小，畸形着，典型的旧社会小脚女人。她个子很小，很胖，可搂我在怀里的感觉，好安全。3 ^" t2 j+ \# x& {0 O# B
奶的衣服永远是蜡染的蓝布衣，有淡淡的，肥皂的味道。她总是胡同口的灶台上煮饭。送煤的阿叔每次来，都会很亲热的喊她"阿婆，煮饭呐？"她会好开心的回，"是啊，煮给我的乖孙吃。", n4 e7 Y  s; Z- a/ z" L" t
我总是蹲在灶台边，看着奶往小煤洞里不时添点枯草。奶说,样的火煮饭，更香。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道理，但，印象中，我再也没尝过香过奶饭香的了。www.xmjeep.com2 {5 x; s2 H% k9 s, c
奶有很多孩子。妈妈说，奶最大的两个儿子，生出来不久就夭折了。爷在奶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了过多的鸦片。我至今仍很难想象，在那么小的蜗居，这个失去丈夫的小脚的，一辈子没看过电视的女人，是如何养活自己，和那么多的孩子。是如何日复一日的面对着漆黑的墙梁过这一生。www.xmjeep.com; @+ M% T, m* i2 l6 z% ^
记忆里的奶，没有发过脾气，她很喜欢抱住我，揉我的发，喃喃的讲着什么，是什么，我已记不得。# C0 I, r0 C- @+ g
那时候的我，更多的是抓着奶从怀襟里掏出的皱皱的5毛钱，疯跑出去，跟小贩们买些孩儿们喜欢的爱不释手的小玩意。有时候是一个糖人，有时候是一捧爆米花。开心的忘记了小脚的奶，是如何从狭隘的胡同里，慢慢的挪出来，焦急张望着她的乖孙。
; N! c% |3 H6 }0 a$ E9 z4 D时间飞快。当我的个头开始串过奶，我就不再留恋她的怀抱了。外面的世界是多彩的，那个黑色的墙梁和摸索而过的黑胡同，对我不再有吸引力了。我越来越少去见奶。我想呆在明亮的家里看电视，和伙伴们在宽阔的小区里玩儿，喜欢上了新鲜的麦当劳。那是奶一辈子，连梦里都不能出现的东西。" {( N) ]2 T$ j  k7 f. P& a" R* T

' P% S# p  t6 m5 L* j厦门越野联盟奶走的时候，我在学校里和同学在操场上尖叫着跑。妈妈的电话打到了学校。老师过来跟我说，“去吧，你的外婆去世了，妈妈让你回家。”% p3 @6 W. z* [
我还不能太明白去世是什么，但可以回家，不上课了，那么开心的坐着三轮，回到了那个胡同口。周围的大人很奇怪。他们不再大声喧哗，没有人叼着烟大骂，全都静静的，静静的。妈妈一身素白的走出来，脸哭得有点变形。www.xmjeep.com1 [) d) F" Z( ~( R% e
"去吧，看看你奶。"www.xmjeep.com' {% F' I% c) A, z3 O" }
我很疑惑的往里走。今天的胡同为什么那么亮堂？大人们白晃晃的素衣让我有点头晕。
1 V! E0 n4 S' k+ g2 k% K3 K3 b1 nwww.xmjeep.com我依稀看见奶依在门框，对我招手，"孙，来了。"
. a0 H/ N  v8 f7 S2 I) R  A" U没有。
% u- |1 |! w- U7 K' ]& w- n8 ]厦门越野联盟奶的床被一条惨白的大得可怕布遮盖着。我还是很迷惑，奶呢？奶怎么不来接我，把我搂进怀里喊乖孙呢？$ T; s0 Y" A8 I2 r, s0 Z
爸爸也是红着的眼，他牵过我的手，带到白布前，好刺眼的白。白布后是我的奶。爸说，“阿母，囡来看你了。”然后忍不住的掩口走开。
; r( N7 }( b" M" \www.xmjeep.com我盯着奶，她被同样刺白的另一条白布盖住了。我回头，看着神情怪异的大人们，一时困惑住了。扯开了布，奶的脸，好安详，微微的笑。“奶。”我喊她。“奶。”没有回应。突的，我恐慌起来。死亡，是在那一刻，如此真实贴身的感受到了。我忽然明白，奶没了。从此那个黑色的墙梁下，黑色的胡同里，没有我的奶了。嚎啕大哭。哭奶的黑墙梁，奶的黑胡同，奶的蓝布衣的怀抱，还有奶喊我乖孙。
: T7 D% I/ G5 P. z, G7 ?7 q* J我哭着跑出门，胡同依旧黑。摸索着往前走，好害怕。因为从此以后，这黑黑的尽头，仍是黑，没有奶了。那刻，我才那么深刻的懂得，我是如此的依恋我的奶。www.xmjeep.com* {6 j& w0 m/ c8 H. n9 b, n
我记得，从那时起，我怕黑。

突然好想她，母亲节的时候，请老妈吃饭，记起奶，我最爱的小脚奶奶,她这辈子,估计都不曾知道有母亲节这回事

引用:

原帖由 拉磨的 于 2007-5-21 10:33 发表
$ J$ x3 j& x( e( [% B# j很细腻的文字，喜欢

. ?6 y7 [0 K' _" @8 T:loveliness: 嘿嘿嘿嘿，谢谢喜欢，(原来鱼也是很喜欢被人拍鱼屁滴,,嘎嘎)

引用:

原帖由 可爱的猪猪 于 2007-5-22 17:20 发表
  a7 K- o! V  P( k: R2 x鱼啊.
+ v; E  r& m8 r1 P& nwww.xmjeep.com不知道为什么.
: I2 u4 c4 X$ m0 f& b8 T" c6 ywww.xmjeep.com看了有股想哭的冲动.

: F( {/ c  }$ k7 u9 _7 u" Z1 [因为爱和感恩，还有愧欠,亲爱的:)

引用:

原帖由 也清闲 于 2007-5-23 14:07 发表
8 k; h" \+ V+ p8 V楼主, 你是野蛮的鱼么?厦门越野联盟+ d" U# j+ ^/ k! T
每回看你的文章, 都非常地感动!6 Y& e3 O# |2 q
你真是偶们的天使!

4 S, L: _8 s- D. K) \* K3 d  ]+ ~厦门越野联盟天使,,,, (眼睛冒泡做无限幻想状...............^O^)嘎嘎，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这么古董的贴,,,8要翻了吧,,不然阳光大叔又要奶不停了,,,,,,厦门越野联盟4 L" d+ l3 @/ u4 R
他最近的口头禅是，,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