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是越来越好,还是今不如昔?
至2010年4月29日,清华已步入百年。就像北大百年时那样,难免会为人们议论——人们所谈的不只是清华、北大问题,实质是中国的教育问题,也就是:百年清华,是日益向好,还是问题甚多?更无法回避的是:清华是越来越好,还是今不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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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个问题依已成传统的话语表达模式是不难回答的——当然是成就卓越,绝胜往日,正向着世界一流大学冲击。但钱学森作为国家“两弹一星”的元勋在死前却说出了:“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以致作为国家总理的温家宝为此“非常焦虑”:“学生在增多,学校规模也在扩大”,却“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大师级人才”。 5 L$ t8 T! c7 J6 {7 o5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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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是有过大师级人才,是出过大师级人才的,而且不在个别。清华1911年以“清华学堂”始,在国家积弱、民族多难的时代,在上个世纪的二三十年代已成世界上颇具声誉的大学,抗日战争时期,与北大、南开而成“西南联大”,更于艰苦卓绝之中成褒扬教育、学术之宏旨,养育诸多品性优良、才学卓异、爱民忧国之俊才。上个世纪50年代初的院校调整,使清华从一个多学科的研究型大学几乎变成了一个工学院,经过了30年“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计划经济体制时期,后来虽于开放、改革中,于90年代在学科设置上恢复了综合性大学模样,以举国体制的财力、物力的投入而致学者聚集,诸多高考高分学生尽被收入,在世界上仍存不可忽视的影响,但距钱学森所言的“大学”,及距温家宝所期望的“冒”出大师,成为真正的世界一流大学,还是有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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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w) @3 g9 e 大学,以至是整个教育,首先需要做的是:回到教育的“原点”上来。教育的功用在于为一个一个的人的人生奠基,而非一味地选才、造才,更非把人作为原料造就工具性人材。由此,教育须把教人“做人”、“做事”视为一体,目的在于养成会与人相处,与人合作;会学习,会生活的人,而非只是传授知识、技能,更非只是教人掌握考取高分,取得学位、职位、权势、财富的办法。当前,藉教育反映出的问题太多,是人所共知的,但一些人习惯了为之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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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A. Y( G) _ 教育是为了培养人,目的在于通过一种知识、文化的传承和发展,提升人的生存质量和品行;现代教育给每一个人依靠自己的选择去生活或改善生活的条件,认为自主选择地接受教育是每一个人的权利。教育有着自身的理念和规制,因而须是相对独立于社会和国家的。而与中小学教育、职业教育相关联的大学教育——这里说的是研究型大学,更是须有与外部不同的行为和思维方式、评价规则和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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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负有知识传承和知识生产的双重功能,师生可以共同探讨问题,如学者所言“对社会发展的既定形态,对已有的文化、知识体系,以及人类本身,作不断地反省、质疑与批判”,这才使知识创新有了可能。正是清华校园中碑文上铭刻着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所彰显的大学精神,是真正的知识生产的前提。月涵先生曾言:“大学者,非大楼之谓也,乃大师之谓也”,今日晚辈改之曰:“大学者,既非大楼之谓也,也非大师之谓也,乃制度之谓也。”大学是一个制度化的自由空间,离此,就出不来大师,有大师,也容不下。因为大师的出现,不决定于本人的意愿、努力,也无法动用国力去组织创造——乃是一个自然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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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大学,进入了一种很不好的商人治校状态,现在适用于大学中的一套制度,是拿了问题探讨、思想对撞、学术研究当作工业化大机器生产流水线上的工作那样去考核、管理,唯利是图,对课程只问“有用”“无用”,对学科,只问就业多少。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当年的大师,多是不能任教职的,一些具有原创性、成一家之言的课程,难以开设,在某些人眼中“无用”的学科,只好取消。就外部而言,今日的大学就像经济体制改革之前的企业,只是ZF行政机关的“附属物”。就内部而言,现有教师几乎全出于现体制,习惯且获利于现行的学位取得、职称评定、硕士点、博士点、重点学科、学术基地设立、项目申报及考评等制度。加之社会浮躁喧嚣,急功近利,能耐得寂寞,拿出几年时间致力于学问的学生也已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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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我们想想今日之清华校内,有几人能知作为清华标志建筑的“清华园”牌坊是曾经被毁而又复制的呢?我们应正视一个被历史割裂成几段的清华,记取“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问诊教育痼疾,脚踏实地,接续百年,以至数千年的传承,积极面对开放世界,汇入人类文明的大潮之中。□ : y+ x, m7 F; n1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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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楯:中国社会科学院教授,清华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专家网络负责人。